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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试探（第2页）

陆昭怔住。他忽然明白为何当年母亲临终前会说“别点亮灯，太亮了我会疼”。她不是拒绝光明，而是害怕被看见后的审判??怕自己一生的苦痛被视为软弱，怕死后仍不得安宁。

“所以我们错了第二次。”他低声说，“第一次以为光能驱暗，第二次以为记忆能愈伤。可真正需要的，是允许悲伤存在，而不让它吞噬一切。”

话音刚落，地面轰然塌陷。

众人坠入底层密室，四周石壁上布满手掌印，每一个都与陆昭的左手完全吻合。中央石台上，静静躺着一枚黑色水晶，内部有一团银雾缓缓旋转，宛如呼吸。

苏篱突然冲上前，伸手触碰水晶。

“不要！”林知雪疾呼。

但为时已晚。

银雾骤然爆开，化作人形虚影??那是一个女子，面容模糊，身穿千年前巡光者的麻衣，双目紧闭，唇间不断重复一句话：

**“放我出去……我只是想回家……”**

刹那间，所有人脑海炸开记忆洪流。

陈砚看见自己战死沙场的儿子站在雪地里，问他：“爹，你记得我几岁学会骑马？”

林知雪看见那个死于疫病的村庄小女孩拉住她的衣角：“大夫，你说过会给我糖的。”

两位长老分别见到失散多年的师兄弟与早夭的女儿，哭求他们带自己离开。

而陆昭，则看见母亲站在柴房门口，手里拿着那半块冷饼，轻声问：“你恨我吗？”

他双膝跪地，泪水奔涌：“我不恨……我只恨没能抱住你。”

就在众人几近崩溃之际，苏篱却站在原地，双手合十，口中开始吟唱一首从未听过的歌谣。那是极古老的调子，带着西域口音，却又融合了东海渔曲与北境牧谣，像是千百年来所有失落民谣的集合体。

随着歌声响起，银雾女子渐渐平静，睁开眼，第一次看向苏篱。

“你是谁？”她问。

“我是记得你的人。”苏篱流泪答道，“你是第一个自愿献祭的巡光者，名叫云漪。你在三百岁时写下《忆莲经》，说‘愿以我悲，换世人不忘’。你没有家，因为你把所有流浪孤儿都当孩子。你说过??真正的归处，不在彼岸，而在有人为你流泪的地方。”

女子身体开始透明，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

“谢谢你……记住我。”

语毕，银雾散尽，化作点点星光，落入黑色水晶。水晶不再漆黑，转为温润乳白，表面浮现出一行新字：

**“执妄已释，唯愿长存。”**

众人久久无言。

回程路上，苏篱变得异常安静。夜晚宿营时，陆昭发现她独自坐在溪边，手中捏着一片从石窟带出的碎石。

“你在想什么？”他坐下问道。

“我在想，为什么是我？”她抬头，眼中映着星河，“我从小被人贩子拐卖，三易其主，直到被师父捡回。我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也不知故乡在哪。可今天，我却能唱出一千年前的歌……是不是说明，我也曾死过一次？”

陆昭望着她，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忆莲种子在他胸前发光，与此同时，苏篱手中的碎石也泛起微芒。

“也许吧。”他说，“但重要的是，你现在活着，并且选择了记住别人。这就够了。”

半月后，乌龙山召开大议。

基于石窟所得，群老一致决定：不再称“执妄为敌”，改为“执妄为镜”；取消“剿灭计划”，启动“共忆工程”??在全国设立百座记忆祠堂，收集普通人一生中最想被铭记的一刻，以忆莲培育成记忆之花，定期举行共感仪式，让生者与逝者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