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不能看见,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失,沈瑶卿向她作揖问好:“是。”
声音柔婉,是个姑娘。
何夫人嘴角微微扬起,笑了笑:“大夫如何称呼?”
沈瑶卿道:“我姓沈,名瑶卿,夫人唤我沈瑶卿便好。”
何夫人点头,摸索着身侧的木椅想要坐下,沈瑶卿本想上前搀扶,但何夫人已先她一步寻了木椅坐下了。
何夫人温和解释道:“日日都在这府中摸索,对这儿最熟悉不过,家具摆放什么的,都在记在我心里。”
沈瑶卿将医箱放在案上,并将带来的银针、药物等一一在桌面上铺开,随后,何夫人伸出手腕,沈瑶卿给她把脉。
“沈大夫费心了,其实,我这眼疾应是治不好了,可惜淮景这孩子不听,前前后后还是为我找了不少大夫,跟他爹一样,执拗。”
何夫人说时,脸上浮起温暖笑意。
沈瑶卿将指尖轻按于对方腕间寸关尺处,细细感知脉搏沉浮与节律,听了她的话,说道:“将军也是一片孝心。”
说完,沈瑶卿取了一面小镜,以指腹轻抬患者眼睑,白睛泛红似蒙尘。
何夫人知道自己的眼疾无药可医,也不想让大夫为难或觉心有压力,遂宽慰道:“沈大夫不用有压力,我的眼疾我知道情况,淮景亦知道,治不好也是正常,等会我吩咐管家带沈大夫去账房里取些诊金,走个过场便好了。”
何夫人多年来已适应了与黑暗共处,早已恰然,这世界的大好河山她都走过,绚丽风景她也看过,所爱之人的面貌也已牢牢刻在心底,即使不能重见光明,亦此生无憾了。
何必再折腾大夫。
她继续道:“沈大夫也无需担心淮景,他人看着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实际上这孩子最是温柔细心,你是个姑娘家,他更不敢对你怎样了。“
不过淮景以前寻的都是年岁已高的名医,突然来了个小姑娘这倒也是令何夫人大吃一惊:“沈大夫今年芳龄几许?”
沈瑶卿一边专注望诊,一边答:“十七。”
这么年轻,便能独当一面,替人望诊医治,她温和开口:“想必姑娘应是极有医术天赋之人。”
“夫人谬赞了。”
何夫人紧接着道:“听姑娘的口音,应不是京城人氏,至少,已长时间没在京城住过。”
沈瑶卿一面解释,一面思忖药方:“实不相瞒,京城是我的故乡,只是从小我就背井离乡,去远地亲戚家住了十多年,今年才回京。”
沈瑶卿顿了顿,随后问道:“夫人这可有笔墨纸砚?”
何夫人点头应了声“有的”,继而道:“在你右侧自上往下数第二个柜子里,我许久没写字了,平日里也用不着这些,就都收起来了。”
沈瑶卿按照她所说的位置去拿,文房用具皆为佳品,墨更是上好的徽墨,而且崭新非常,沈瑶卿将桌上的冷茶泼入砚台,研磨铺纸,沾墨书写。
“我为夫人开个方子,明日我亲自为夫人取药研磨。”沈瑶卿一边说,一边在纸上流畅书写药方,桑叶、决明子、野菊花……
何夫人不好意思道:“何须沈大夫亲自操劳,大夫将药房留下,我让府中下人按照药房所写照办就好。”
沈瑶卿写了一条很长的药房,敷的、喝的皆有:“多谢夫人挂心,不过我亲历亲为惯了,自己做事才放心。”
“那便多谢沈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