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寻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他到了产房看起来就是绝对的至高无上,气场似乎都不一样了。
看了眼常森,马寻说道,“你父兄现在都不在家,家里就靠你撑着。这几天打起精神,一有动静立刻去叫我!”
常森用。。。
宁波港外海,晨雾未散。残阳如血,映照在那艘千疮百孔的宝船上,桅杆断裂,帆布焦黑,船身遍布虫蛀与海水侵蚀的裂痕,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幽灵之舟。岸边百姓闻讯蜂拥而至,跪伏于泥泞之中,焚香祷告,泪洒江滩。他们不知船上是死是生,却已将这破船视作救世的方舟。
六十七名幸存船员被抬下船时,个个骨瘦如柴,面色青灰,有的四肢溃烂,有的口吐黑血,唯有一双手始终紧抱胸前陶罐,哪怕昏迷之际也不松开。太医们当场查验,揭开密封泥封,只见罐中黄澄澄的玉米粒、紫皮甘薯块茎、灰白马铃薯球根完好无损,粒粒分明,竟未受潮霉变。一名老农颤抖着捧起一把种子,放入口中轻嚼,顿时老泪纵横:“甜的……真是甜的!能活人啊!”
消息传至金陵,朱元璋正在批阅奏章,手一抖,朱笔落地。他久久不语,起身踱步至御花园,仰望苍天,喃喃道:“舅舅,你没辜负朕,也没辜负这天下苍生。”当夜,皇宫大殿灯火通明,礼部紧急拟诏,户部调拨银粮,工部连夜赶制碑文。三日后,一道煌煌圣旨飞驰浙江:追赠殉难船员为“忠义校尉”,子孙世袭免赋役;赐归仁堡遗址立“取种碑亭”;封马祖为“镇国公”,虽不受职,然禄享正一品,子孙世袭罔替。
马祖苏醒那日,正值春分。窗外桃李争艳,燕语呢喃。他睁眼第一刻,并未认出围在床前的妻儿,只觉喉中干裂,声音嘶哑:“水……”常婉含泪喂他一口温茶,他却急切追问:“种子……可都交上去了?”使者郑和??时任内廷监军太监,奉命南下迎护??双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户部验种文书:“回公爷,三百二十罐种子尽数入库,南京龙湾试田已插秧半月,苗色青绿,长势喜人!陛下亲题‘济世之粮’匾额悬于农事堂!”
马祖听罢,闭目良久,忽而嘴角微动,低声一笑:“好……好啊……我没白去。”说罢又昏睡过去。
此后三月,朝廷派遣二十四路使臣奔赴各省布政司,携种子与《种植法要》分发府县。各地官员组织乡老试种,每日上报生长情况。初时有人疑虑重重,怕洋物伤土、毒人,更有道士宣称“番薯乃妖根,食之折寿”。但当年秋收,南京郊外试验田玉米亩产八百二十斤,远超稻谷两倍;福建山地试种甘薯,一株掘出十余斤,百姓惊呼“地瓜能养全家”;陕西旱塬马铃薯越冬不死,春来复萌,军屯将士尝之饱腹耐饥,纷纷请愿扩种。
粮价应声而落。原本每石米银二钱五分,两年内跌至七分,江南米市一度“米贱伤农”,朝廷不得不开仓收购以稳市价。流民返乡垦荒者络绎于道,州县户籍陡增。永乐五年,户部奏报全国新增人口四百三十万户,约合两千一百万人,史称“种德盛世”。
而此时的马祖,已悄然离开京城,携家眷归隐凤阳故里。他拒受一切封赏,仅请朝廷拨付百亩荒地用于农试。他在村东建起一座茅屋,名为“耕读庐”,日夜伏案撰写《海外纪略》与《农政新书》。书中详载航路星图、风向潮汐、疫病防治、作物习性,甚至记录美洲原住民如何用木灰拌种防虫、以藤架引蔓增产。他还绘制了数十幅插图,标明玉米需密植通风、甘薯宜沙土深耕、马铃薯忌连作烂根。每一字皆亲笔誊抄,每一页皆加盖私印,送交工部农政司刊行天下。
一日黄昏,宁玉黛专程来访。她已卸去官职,改穿素袍,只为寻访民间疾苦。两人对坐院中,饮粗茶,话旧事。
“你知道吗?”宁玉黛望着天边晚霞,“福建有个村子,全村吃甘薯度过了去年大旱,如今家家门前立个小土龛,供着你的长生牌位,上书‘取种恩公马老爷’。孩子们见了都要磕头。”
马祖摇头苦笑:“我哪是什么恩公?那一路上死了多少人……廖千户为护种子箱,被巨浪卷走;李通译染瘟疫临死前还在翻译土语农谚;还有那个小兵张二狗,才十七岁,抱着陶罐沉入海底都不撒手……真正该立祠的是他们。”
宁玉黛默然片刻,低声道:“可若没有你领航,谁敢踏出这一步?朝中大臣只会空谈礼法,边将只知杀人立功,唯有你,明知九死,仍肯赴之。”
马祖抬头看她:“你也一样。若非你在殿上力陈利害,说服陛下立项,这一切都不会开始。”
两人相视无言,唯有风吹竹叶簌簌作响。
数月后,朱标亲赴凤阳探望。他步行十里入村,脱去蟒袍,换上布衣,只为不让舅父拘礼。见面时,他紧紧抱住马祖,哽咽道:“舅舅,父皇常说,这一局棋,你是唯一敢落子的人。如今江山安稳,百姓有饭吃,朕……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马祖笑道:“殿下不必谢我。您还记得小时候我在灯下教你识字么?你说长大要做个让穷人也能吃饱饭的皇帝。现在,咱们都做到了。”
朱标泪如雨下。
然而,太平之下暗流涌动。
永乐六年冬,广西急报:当地豪族煽动土司叛乱,借口竟是“洋粮乱土,毁我祖制”!叛军焚毁官府分发的种子库,屠杀推广新粮的县丞,声称“食番薯者非炎黄子孙”。与此同时,江南士林亦掀起风波,翰林院编修周文渊上疏痛斥:“海外异物,岂堪为华夏主粮?昔秦始皇求仙药致乱,今效其弊,恐引天怒人怨!”更有理学大儒公开讲学,称“稻粱乃天地正气所化,红薯玉米出自蛮夷之地,属阴邪之物,久食必败人伦纲常”。
一时之间,朝野争议再起。保守派借机发难,要求停发种子、严查“经略南洋府”账目,甚至提议销毁所有外来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