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阿阮,走过荒漠、听过死寂、触过心音,终知一事??
>**真正的自由,不在远方,而在开口的那一秒**。
众人泪流满面。就连一向沉默的前影司哨兵也跪倒在地,额头触沙,久久不起。
阿阮弯腰扶起他,轻声道:“你们不必再为我守候。现在,轮到你们成为别人的声音了。”
数日后,一支奇特的队伍自戈壁启程南下。领头的是阿阮,身后跟着牧羊女、老琴师、前哨兵,还有那位抱着琵琶不愿离群的盲眼乐师。他们没有旗帜,也没有兵器,只携带一口铜钟、一把断笛、一架残琴和一面素锦。
沿途所至,百姓自发相迎。有人献上自家酿的米酒,有人悄悄塞进写满诗句的纸条,更有孩童追着队伍奔跑,大声背诵刚学会的《鸣学堂誓约》。每当夜幕降临,他们便在村口空地燃起篝火,奏起那段融合了各地民谣的新曲。起初杂乱无章,渐渐竟形成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佛大地本身也在共鸣。
这一夜,他们停驻在一个名叫“哑镇”的小村落。此地曾因村民集体拒唱颂歌而遭影司清洗,整整十年无人敢高声说话,连婴儿啼哭都被捂住嘴巴。如今虽已解禁,但恐惧仍如阴霾笼罩。
阿阮走进村子中心那棵枯死的老槐树下,取出骨笛,放在唇边。
第一声响起时,全镇寂静。
第二声落下,一位老妪推开窗棂,颤巍巍探出头来。
第三声穿透寒夜,惊醒了沉睡的记忆。有个少年猛然推开房门,冲进雪地,仰头大喊:“我不想装聋作哑!”
声音未落,四面八方的窗户接连打开。有人拍打墙壁,有人敲击锅碗,有人开始哼唱一首几乎遗忘的摇篮曲。那旋律歪歪扭扭,跑调严重,却是真实的、属于活人的声音。
阿阮放下笛子,望着这群终于敢发声的人们,眼中含泪。
“你们知道吗?”她轻声说,“最可怕的不是压迫,而是我们自己学会了沉默。而现在,你们重新拿回了说话的权利??哪怕说得不好,哪怕会犯错,那也是你们的灵魂在呼吸。”
次日清晨,村民们合力将那棵枯槐锯倒,在原地竖起一根新木桩,上面挂起一口铜钟。钟身刻着两行字:
>此钟不报时,只鸣心声;
>凡有所感,皆可击之。
消息传开,四方震动。越来越多的村庄仿效此举,设立“心声钟”。有的挂在祠堂前,有的悬于学堂顶,甚至有渔夫将其吊在船头,随波摇荡。每当有人心中有话要说,便会敲响它。起初只是零星几声,后来竟发展成一种仪式??婚嫁要敲,丧葬要敲,孩子入学要敲,农夫耕田归来也要敲。
而在这股浪潮之中,一个更惊人的变化正在发生。
开封皇宫内,年轻的皇帝赵桓独自坐在御书房中,面前摊开着一份密奏。上面写着:“心声钟遍布天下,百姓聚众击钟议事,已有结社之嫌,请即下令拆除并严惩首恶。”
他久久未动笔批复。
窗外,春风拂过御园,吹动檐角一只小小的铜铃。那铃声清脆悠扬,竟与近日民间流传的一段旋律完全吻合??正是《归墟调》的变体。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夜晚,他在花园里听见流星划过天际,尾音如歌。那时他还以为那是天罚或祥瑞,如今才懂,那是千万人心声汇聚而成的“星语”。
他提笔,在密奏背面写下八个字:
>**若民心即天意,何须惧钟声?**
随即掷笔于案,命人将奏折焚毁。
与此同时,远在大理的悬崖洞府中,道士盘膝而坐,面前星图流转不息。北斗第七星依旧明亮,且光芒愈发炽烈,竟与其他六星连成新的图案,形似一张张张开的嘴,仿佛在齐声呐喊。
弟子跪坐一旁,小心翼翼问道:“师父,零真的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