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淮惯是没皮没脸的,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近乎于受辱的刺痛。
“你……你这……好,好,好。”他气得口不择言,喉结上下滚动,仿佛不知道说什么来反击,最后只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目不转瞬地盯着白落烟,忽然探过手拔下了她的玉簪。
下一刻,一道深深的血痕划过那无暇美玉。
白落烟脑子嗡地一声,扑上去按下他的手,“你疯了!!!这是你自己的脸!”
“既是令人作呕,留它做甚。”郁安淮玉面染血,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意。
他面上带着笑,眼睛里一丝光亮也无。
他紧紧箍着白落烟的手,重新把玉簪按回原处,狠狠划下去。
又是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仿佛不知道痛是何物,只执拗地破坏下去。
白落烟唇角发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他手里抢过玉簪摔碎在地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轻易毁伤!”
这话一出,白落烟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果然,郁安淮低低笑了一声。
郁安淮已然没有父母了。
更何况,他父母也未必给他留下过什么美好的回忆。
白落烟深深叹口气,她迟疑一下,终是怕郁安淮因她那句难听话落下疤来,“伤得这么厉害,还能治好吗?”
“这么说,小枝喜欢?”郁安淮眼睛一亮。
“很漂亮。”白落烟不和疯子计较,顺着他说道,“去医治更衣吧。”
他这才满足地笑了,进屋更衣去了。
昭离却没有如往常一般跟上,他孤零零站在几步之外,目光黏在地上残留的鲜血上。
天呐,刚走了一个怪的,平日不怪的那位不知怎么的也开始变怪了。
白落烟侧头看过去,见他面上沉稳,半藏在袖中的手指却在细微地发抖。
他是怕了?
还是喝着冷茶冻了一夜,寒气透骨了?
她只烦郁安淮,并不愿把怒火迁怒到昭离身上来。
摊上这个主子,也是怪可怜的。
白落烟在小茶几边上坐下来,晃了晃那暖着的酒壶,听见其中仍有残酒之声,便递给他,“喝点暖暖身子吧,小可怜。”
昭离侧目看向白落烟,没有如拒绝灵犀那般推拒,而是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酒壶。
此番他近身过来,白落烟这才看清,他的眼底没有任何的恐惧,那深棕色的瞳孔缩得极小,光芒在极深处跃动者。
她没见过这个神情,但神剑的灵魄却让她心间一沉,那是伴着无法克制的战意兴奋而来的战栗。
她心口一紧,一时间没能松开握着酒壶的手,另一手下意识探去腰间,指腹已然贴在了冰冷的刀面上。
昭离没有拿到也不迟疑,反倒顺势跪落,将身子矮下来,托着她的手仰头猛灌了一大口。
他跪着,姿势本是恭谨的,做出的事情却从未有过的僭越。
这酒下的急,他侧过脸以袖掩口,狠狠咳了好几声,眼尾微红。
他直起身子,目光定定地看着白落烟,忽然低声道,“属下有罪。”
一听这话,白落烟顿时额头猛跳,“你干什么好事了?”
“在祭典的时候,压您上刑台,此其一。”
“祭台上,迫您和令尊祭血,此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