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流走她前面,推门进去。
梁依山低着头,双手插袋,只看自己双脚,一步一踢。
有人递来一双拖鞋,她头也不抬。
“不穿,拿个鞋套。”
脑袋被轻轻一拍:“听话,换鞋了过来。”
忽地,泪如雨下。
梁依山扑上去,抱住面前男人,简直是嚎啕起来:“爸爸,爸爸!”
周希哲心疼得厉害,给她擦眼泪:“小宝在外头受委屈了?”
傅西流胸口一阵沉闷,难以言喻的揪心之感袭来。
这是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对家人是如此依赖。
她失了魂魄,不端着了,人都要散了。
她没从车上的谈话走出来吗?
怎么双眼还在摇晃?
是因为她爸爸突然出现?
不、不是——
还是韩九珠。
她绝对,还在想韩九珠的事。
傅西流默默看着她,见她从周希哲怀抱里钻出来,进客厅寻找:
“妈妈呢,哥哥呢,有没有一起来,妈妈?妈妈?”
“小宝,妈妈和哥哥没回来。”周希哲追过去,牵她到沙发上坐下,像牵一个迷路的孩子。
声音没停,还是在找,低低呼唤着——
妈妈,妈妈……
她已年长,这般无措而张皇地叫着爸爸妈妈,看上去心酸又疯癫。
众人不敢说话,和惊梦一个道理,怕人魇住。
唯有周曜站过来,坐到她旁边:“山山怎么了,想妈妈啦?”
周曜是二伯妻子和前夫生的孩子,改了姓,反倒是后来生的姑娘跟着妻子姓小,也就是小书。
“四哥,我,我……”眼泪继续往下掉。
周扶星慌了,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过来:“慢慢吸气,好,停两秒,好,吐出去,小山,慢慢来。”
小书跑起来:“我房里还有安神口服液,我给姐拆一支来。”
傅西流站在远处,一大家子围着梁依山,果然是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生怕她有闪失。
她身边层层叠叠的都是人,挤不进去,那些人会把他推开。
是这样的,如果他也有幸成为其中一层,同样会用尽全力去推别人,最好不要再有人靠近。
梁依山的脸色好转了些,喝下了小书递来的安神口服液,声音还是虚的:“我躺会吧,等大姐三姐她们到了再叫我。”
小书在这边有房间,爷爷奶奶都宠小的,特意收了一个房间出来给她,现在小书把她搀进去,让她睡一会。
出来,就听见周希哲问傅西流:“你接小山过来,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说还是不说。
傅西流从头到尾,眼神没从梁依山身上挪走半分。
何曾见过她这模样。
任谁都知,这绝不是一句思念父母能带过的,在梁依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如此惶然,只求父母庇护?
娇弱而恍惚,像被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