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年级马上要进行生物竞赛,很多人都报名参加,夏语作为课代表自然要开一个好头。
谣言平息后的第一周,夏语把所有精力扎进了生物联赛的备赛里。下课不再和薛雪莹挤在走廊聊天,午休扒完饭就抱着竞赛题往空教室钻,连晚自习后都要多留半小时,对着错题本啃到保安叔叔来催灯。
最先察觉到她紧绷的是江晚意。
周三晚自习结束,夏语刚把竞赛书塞进书包,就被江晚意叫住:“夏语,来我办公室一趟,上周那道遗传题的拓展思路给你补一下。”她愣了愣——那道题她白天已经问过魏安,本不想再麻烦,可看着江晚意转身时落在肩头的碎发,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办公室里只开着靠窗那盏台灯,暖光刚好罩住江晚意的办公桌。夏语刚坐下,就见江晚意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热牛奶,指尖碰着杯壁试了试温度,才推到她面前:“刚在楼下便利店热的,先喝了再讲题。”
牛奶的温度透过纸盒传到手心,夏语捏着杯子低头抿了一口,忽然想起谣言最盛时,她在走廊被几个女生指指点点,攥着竞赛资料的手指节发白。也是江晚意,恰好拿着一摞教案从办公室出来,淡淡一句“夏语,过来帮我整理竞赛班的错题统计”,就把她拉进了办公室——避开了那些刺人的目光,也给了她一个“逃开”的理由。
那晚讲题讲到快十点,江晚意的笔尖在草稿纸上画着遗传图谱,声音比平时放轻了些:“这类题别慌,先找隐性性状的突破口,就像……遇到杂音,先抓住自己要走的路。”夏语抬头时,正撞见她垂眸看题的样子,台灯在她睫毛下投了片浅影,没说破“杂音”是指什么,却偏偏戳中了她心里的紧绷。
变故出在月底的竞赛模拟考。夏语因为前一晚熬夜刷题,考试时昏昏沉沉,最后一道20分的生态题几乎空着,成绩出来直接跌出了竞赛班前三。她攥着成绩单趴在桌上,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连薛雪莹递来的薯片都没接——不是怕名次掉了,是怕自己连“专注脚下”都做不到,又要被那些没散干净的议论缠上。
“这道题的思路,你其实偏了个小方向。”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夏语抬头,看见江晚意站在桌旁,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她把本子放在夏语面前,封皮上是娟秀的字迹:“江晚意2016年生物联赛备赛笔记”——那是江晚意自己当学生时的笔记。
“我当年也栽过类似的坑,”江晚意指尖点了点笔记里某一页的批注,“考前熬通宵没用,越急越乱。”她没说“别难过”,也没提“加油”,只把笔记往夏语那边推了推,“里面有我整理的易错点,你拿去看,明天上课我抽你讲这道题。”
夏语翻开笔记,扉页上用红笔写着一行字:“专注脚下,杂音自消。”字迹和江晚意现在的笔锋像,又带着点当年的青涩,却瞬间撞散了她心里的堵。她抬头想说谢谢,江晚意已经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和桌上那本带着旧时光温度的笔记。
之后的竞赛培训课,夏语总能在桌角发现一张纸条——不是林鸢之前那种纠缠的话,而是清秀的解题步骤,最后还会标上“这个方法比老师讲的更省时间,你试试”。她抬头望过去,林鸢坐在斜后方,正低头刷题,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抬了抬下巴,没说话,却分明是“体面竞争对手”的模样。
有次培训课结束得晚,夏语抱着笔记往回走,路过办公室时,看见江晚意还在里面,对着电脑整理竞赛题库,桌角放着一杯没动的咖啡,旁边是她早上落下的保温杯——里面还温着半杯蜂蜜水,是江晚意趁她去刷题时,悄悄帮她续的水。
夏语站在门口看了几秒,没进去,只攥紧了手里的备赛笔记。笔记本里,江晚意当年的批注旁,她补了一行小字:“谢谢江老师,我会抓住脚下的路。”
走廊的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到办公室门口,像在悄悄回应那盏亮着的台灯,和台灯下那个未说破的、藏在竞赛题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