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吗?】
记忆中炭治郎直白地向自己发问的样子翩然浮现,胡蝶忍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刀。即使平日里如何用平静与微笑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到了这会儿也没必要再不坦诚了。
是啊,她生气了。
一直以来——父母被鬼杀害了,得到岩柱的救助后活下来的姐姐和她怀揣着恨意加入鬼杀队,发誓要用自己的力量去灭除恶鬼、拯救更多的人;剑术上的修行天赋她远不如姐姐,但只要她们俩一起,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解决的。本该如此……直到姐姐也被鬼杀害了,除了香奈乎之外的其他继子也都死在鬼的手下,血色每一天都在上演,而自己竟然无能为力。
当然生气了!为什么自己不能更强大一点!为什么自己不能砍断鬼的脖子!为什么……毒药对他完全没有作用啊!为什么!可恶!
胡蝶忍能够听见愤怒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喧嚣,燎烫的焰色把她的心都烘得的滚烫,仇恨浸没她的心神,将她的灵魂熬成一锅沸腾的毒汁。
事实上她早已有了应对的办法。
毒药的研究总需要试验品,胡蝶忍的试验品就是她自己,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日复一日地利用自己试药,让自己浑身上下乃至于每一滴血都饱含着藤花的毒素。
从姐姐那里得到的情报,又在珠世那里加以验证,身为上弦之二的童磨是一个对于吞噬女性异常执着且难以满足的恶鬼。年轻美丽的女性对他而言自然是一道佳肴,但体能高强、拥有呼吸法的柱,更是上品的选择。也就是说,她——虫柱胡蝶忍,对于童磨而言没有不吃的理由。
那么,战胜他的首要条件就可以被这样设置——只要她被童磨吞食死去,就可以充分利用存在于自己体内的藤花毒素,毫无困难地让他中毒了。这是远胜于她的刀所能注入的毒素量,等同于自己全部的体重。即使那个鬼的身体机能一次性能够解除50毫克的毒素,那么千倍、万倍、十万倍呢?他还能够那么轻易地消解毒药的存在吗?
就像太阳是鬼无论如何进化都不能抵抗的致命弱点,紫藤同样是可以杀死他们的重要因子,鬼要怎么克服这个弱点?如果真能在短时间内做到,那么又何须数千年的躲藏呢?
再加上……
主公大人对于全局的谋划无疑在他们的眼界之上,他考虑到更为全面的内容,针对性地提出了全新的合作方案:那个鬼,那个曾经出现在有栖川朝和与灶门炭治郎口中、被叫作珠世的鬼。胡蝶忍最初并不认同与她合作的决策,但在主公的解释之下,她最终接受了现实,并且尝试与珠世协作研发。
珠世想要研究出能让鬼变回人类的药物,一旦有了这种药物,无论是对于鬼的剿灭还是对于被咬伤的人类的救助都会变得更容易。
胡蝶忍为此提供了自己这些年来的全部研究数据,她的毒药可以在短时间内麻痹鬼、并使他们变得虚弱,虽然没有在更为强大的上弦之鬼身上进行过测试,但为珠世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方向。
那段时间朝和经常前来寻找她。有时候一大早就踩着晨露来到蝶屋,跟随着她前去寻找珠世进行研究;有时候熬过夜月升起也要守在她们边上不肯离去。现在想想,除了担心她和珠世的相处,是不是在那时朝和就已经发现了什么呢?那之后有栖川家名下的药物研究变得紧迫起来,大量的药物被送到鬼杀队,其中不乏有助于她和珠世的研究的。也是从那时起,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总带着忧心忡忡。
抱歉啊朝和……
胡蝶忍微微合眼,在她计算好的一切里,唯独朝和会被牵扯进战局这件事是意料之外。如果让她亲眼看到自己被鬼吞食的样子,究竟会对她造成怎样的伤害呢?胡蝶忍也说不上来,有栖川朝和与别的任何人都不同,他们是因为仇恨聚集在一起的,复仇是讨伐恶鬼最初的动力,而她的加入却是因为爱。她的爱纯澈无私,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与对他们的信任,促使她走入鬼杀队中,肩挑起本不应该由她承担的责任。
或许初见那天,自己主动上前搭话也是冥冥之中得到的指引。从在主公宅邸第一次见到她俏皮地捉弄了富冈先生开始,她们的命运也互相牵连。直到她为研究药物前来拜访,胡蝶忍才发现这位仅仅一面之缘的小姐原来在她的脑海中如此清晰,自在地跳出那个午后,优雅地立在自己面前,行礼致意,那之后在蝶屋的每一天,胡蝶忍都期盼她的到来。
朝和的感情从不遮掩,也无须遮掩。无数次失去的经历让胡蝶忍犹豫再三,但永远抵不过她主动牵起自己的手。如果自己真的伤害了这份珍贵的喜爱……
这是胡蝶忍同样不愿看到的。
谁又会真的希望自己死去呢?当死亡成为唯一的方法时,胡蝶忍可以坦然地走入黑暗,因为黑暗的尽头她的家人们正在等待她。
但有栖川朝和点亮了她的前路,用她的真诚和努力、不畏险阻地固执地点亮胡蝶忍的前路。只为了告诉她:站起来。要好好地、一起活下去,活着看到属于她们所有人的最后的结局,这必然也是她的家人们所希望的。
到那时,她们一起沐浴阳光,一定会很幸福。
胡蝶忍握紧手中的日轮刀,她的刀每次能注射的毒素对于童磨而言毫无杀伤力。但这个危险又卑劣的鬼永远不可能知道,这是得到她和珠世的共同研究而突破的成果,一种无法被鬼分解的毒。这些毒素会短暂地被鬼强大的恢复能力压制效用,潜藏在他体内,随着鲜血的流动环游每一处。数次毒药的注入,只是在加剧毒素的积累,筹备着最终的时刻。
而引爆这毒药功效的引线……胡蝶忍看着自己胸口已经愈合的伤,淋漓的鲜血还未完全凝结,痛意仍在泛滥,但她恍若未觉。
让那些毒素发挥真正效用,让无论多强大的鬼都变得虚弱、无力,甚至变为人的药引,不是别的,正是她的血!
冷得仿佛空气都要冻结。
毫无准备地,鎹鸦的声音忽然响起。飞旋在这片混乱的空间之中的鎹鸦们纷纷将消息传递而来。
“炭治郎!义勇!击败上弦之三!”
室内的气息瞬间死寂。
众人不禁怔住,互相对视,疑心自己是否听错了。但又一声鎹鸦的叫声响起,仍是那个结局……上弦之三?猗窝座?那个差点把炎柱炼狱杏寿郎杀死的猗窝座?竟然死了……
一直以来鬼杀队内坚信上弦之间存在着森严的差距,且越往上攀爬,差距只会比憎珀天和玉壶之间的区别更巨大。但现在,上弦之三死了?毫无疑问,虽然鬼之间存在着差距,但上弦并非无法杀死,身为上弦之三的猗窝座会死,身为上弦之二的童磨也会死!
比起鎹鸦的传声,鬼之间自有一套连系,童磨更先感觉到猗窝座的死亡,他微微出神,不太理解似的重复道:“咦?猗窝座阁下死了?”他的表情变得疑惑,似乎在深思着什么,但到底没困扰太久,又自顾自天真地笑起来。彩色的眼眸巡视过四周,定格在香奈乎和忍的身上,“说起来啊,猗窝座阁下绝对不吃女人呢。”
“明明我都和他说了,女人的血肉更有营养,更有助于他变强,可是猗窝座阁下不仅不吃女人,还不杀她们诶!”他的声音因为不赞同而显得低沉,“这么任性的行为,那位大人竟然也默许了。猗窝座阁下可是受特殊待遇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