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的日常在规律的课表中循环。早读时,白枫依旧半趴在桌上,书本竖立,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在读书还是在嘀咕别的。
到了数学课是大脑的急速竞赛。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复杂的公式,台下是一片笔尖与草稿纸摩擦的沙沙声。时忆专注地演算,偶尔蹙眉。一次,在他对着一道难题凝神时,今安把指尖夹着一张对折的纸条,精准地放在时忆桌旁。
今安展开,上面是另一种更简洁清晰的解题思路,字迹有力。他顿了顿,低声道:“谢谢,哥哥。”今安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
这个小动作落入了时刻关注着今安的季予时眼中,他抿了抿唇,看着自己草稿纸上略显凌乱的推算,默默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
集会与跑操是五楼唯一需要与楼下班级“混编”的时刻。每当这时,徐楚默总会从二班的队伍里挤过来,勾住季予时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说几句。他也试图跟今安打招呼,但今安只是淡淡点头回应,便在班长的集合声中迅速归队。时忆则会紧紧跟随着今安,像生怕在涌动的人潮中被冲散。贺洛的目光则穿过人群,牢牢锁定今安的背影,复杂难言。
五楼的节奏依旧,但某种暗流在优等生们笔尖的沙沙声下涌动。白枫靠着关系进了一班,心思活络,最近更是与十六班同样靠家世混日子的邵云节称兄道弟,两人常在课间窃窃私语。一次在走廊角落抽烟时,白枫看着今安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时忆,又瞥了一眼总是气定神闲的季予时,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打转。
“云节,帮哥们儿个小忙。”体育课前,白枫勾着邵云节的肩膀,在楼梯转角低声嘀咕,“等下体育课,想办法把今安身边那个小黏人精时忆弄走几分钟,然后……”他做了个围堵的手势,“给我们状元郎一个‘小惊喜’,不用动真格,吓唬吓唬就行,让他难堪。”
邵云节叼着烟,吊儿郎当地问:“怎么弄走?那小子跟长在他身上似的。”
“啧,动动脑子,”白枫嘿嘿一笑,“你不是认识学生会体育部那谁吗?随便找个由头给他叫走不就行了,实在不行我来出马,随机应变呗。”
邵云节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既能帮“哥们儿”出气,又能看场热闹,便爽快答应了。“行,看我的。”
体育课前短暂的课间,白枫鬼鬼祟祟地凑到季予时身边,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和怂恿:“予时,给你安排了一场好戏。”
季予时正整理着下节课要用的书,头也没抬,语气淡漠:“什么?”
“就今安啊,”白枫挤眉弄眼,“我跟邵云节说好了,等下体育课,想办法把时忆那小黏人精支开一会儿,然后他们就去‘关照’一下咱们的状元郎。到时候,你‘恰巧’路过,来个英雄救美,这关系不就能突飞猛进了?”他自觉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助攻计划。
季予时整理书本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白枫,眉头微蹙:“白枫,别做多余的事。”
他的反对清晰而明确,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白枫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撇撇嘴,不以为然:“喂,我这是在帮你啊!那小子油盐不进的,你不来点猛的,他怎么对你敞开心扉?赌约还想不想赢了?”
“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季予时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别去招惹他。”
“行行行,你清高,你厉害。”白枫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语气却带着明显的敷衍和不服气,“反正我已经跟邵云节说了,人也安排好了。你过不过去,那就是你的事了。”他耸耸肩,转身就走,根本没把季予时的警告放在心上。他觉得季予时就是太端着,有时候就得用点非常手段。
季予时看着白枫离开的背影,眼神沉了沉。他知道白枫的性子,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低级的算计,这打乱了他自己的节奏。但他也确实无法完全阻止白枫。一种烦躁感在他心底滋生。
周二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
操场上一片喧闹。篮球场是绝对的焦点,季予时、徐楚默、贺洛、白枫等人都在那里。季予时与徐楚默配合默契,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漂亮的传切配合引得场边阵阵喝彩。贺洛打法凶猛,像一头压抑着怒火的豹子,紧紧盯防着季予时。白枫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羽毛球场地。
而在不远处的羽毛球场地,今安和时忆在一起。时忆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围着今安叽叽喳喳,手里挥着球拍,动作虽然稚嫩却充满活力。今安耐心地陪着他,脸上带着难得的、浅浅的柔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隔绝出了一小片宁静的天地。
“哥哥,我去那边自动贩卖机给你买水!你喝什么?”一轮对打结束,时忆抹着额角的汗,兴致勃勃地问。
“矿泉水就好,谢谢。”今安温声道。
“我马上回来!”时忆说着,边往那边跑去。
白枫见状,立刻向远处的邵云节使了个眼色。
就在时忆离开后不到一分钟,邵云节和几个十六班的男生,晃悠着走进了羽毛球场地,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今安的去路,嬉皮笑脸地围了上来。他们身上带着运动后的汗味和一种不怀好意的气息。
“哟,状元郎,落单了?”邵云节用球拍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今安的肩膀,力道带着侮辱性,“你那小保镖不在,是不是很没安全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