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跟我说。”
桃濑灯里顿了顿,语气微颤,“他说——‘真高兴看到你还活着。’”
祝染整个刃都怔住了,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回归空白,看起来像是连呼吸都忘了。
这句话像一柄刀那样在空气里划开,留下冰冷的余音。
半晌,他的唇角才被牵扯着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却怎么也没笑出来。
万屋的街角,一家卖古籍和纸张的小摊前,桃濑灯里停下了脚步。
她被琳琅满目的纸张吸引,伸手正想挑几张质地顺手的,却忽然感受到了口袋里时政通讯器的震动。
点亮屏幕,上面赫然是七舅姥爷的简讯,让她现在立刻去时之政府找他。
这么着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桃濑灯里虽然困惑,但自然也只能带着山姥切国广立刻动身。
但是没等桃濑灯里轻车熟路地摸去七舅姥爷的办公室,她踏入时政办公楼的那一刻,就被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时政职员拦下了,
她还以为是某种例行公事的检查,刚要开口解释,却被他们抢先一句话堵在了嘴边——“桃音大人,请随我们走一趟,有人要见您。”
“谁?”桃濑灯里此时虽然因为气氛有些不安,但是有山姥切国广在她身边,她还是能冷静思考的。
“这需要您自己来问。”工作人员的脸色看起来像是吞了铁块一样难看,话语也很简单,透露不出更多信息。
就这样,桃濑灯里和山姥切国广一起,被带入时之政府一处隐蔽的地下空间,但政府的工作人员只是沉默地为她打开了门,却没有跟她一起进去。
桃濑灯里的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工作都很忙,而她可以说是从小就跟着七舅姥爷,在时政办公楼长大的孩子。
明明很小的时候就把大楼的构造摸了个遍,还天天四处乱跑,但这件房间她完全没有发现过。
在门上挂着结界符,空气中弥漫着焚香掺杂的铁锈气味,屋子里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油灯,灯火在半明半暗之间摇曳,照亮模糊的人影——
坐在灯光下的男人手腕上锁着束缚具,但那双眼睛却黑沉沉的——像是会滋生出妖魔的深渊。
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普通低调的花灰色和服,头黑发中长,稍微有些凌乱地扎着个松散的低马尾,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寡淡极了,看起来就是万屋随处可见的闲逛的路人。
他全身上下最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裸露的脖子上那条暗红的、深可见骨的伤疤,像是一条毒虫一样狰狞地盘踞着。
桃濑灯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是人类吗。
那样一道明显的伤痕,还伤在脖子这样一个敏感脆弱的位置,如果是人类的话,按理来说就算对面没有被整个脑袋切下来,也应该因为大动脉被割破失血过多死去了。
但哪怕现在伤口看起来再狰狞可怖,都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久等了,美丽的小姐。”那人微笑着开口,说话不急不慢,带着一种温和甚至礼貌的态度:
“真高兴看到您还活着,您就是那位审神者吧?那孩子的——‘现任主人’。”
桃濑灯里虽然有预感他在说谁,但还是面上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问道:“什么孩子,你在说谁,你又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
“啊,染酱他果然没告诉您吗?”男人完全不管桃濑灯里的装傻,他轻轻歪了歪头,像是在玩味某个无声的秘密般,面带笑意地戳破了谜面。
“我曾经是他的‘主人’呀,至于为什么要找你,当然是不忍心你像我一样沦为他的受害者啊。”
“……受害者?”桃濑灯里迟疑地重复他的话。
“当然。”他微笑,“祝染曾经是我亲手唤醒的付丧神——不,是或许他连付丧神都算不上,就是一个披着漂亮皮囊的伪物罢了。”
“啊,那边的山姥切,请不要在意,我不是在说你。”男人甚至抽空安抚了一下对伪物这句话很敏感的山姥切国广。
“毕竟跟染酱比起来,你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呢。”他的笑意不达眼底,但是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语气缱绻地像是在说自己的爱人一样:
“我让他为我挡下诅咒,也让他为我实现计划,我们曾经简直是形影不离。他很漂亮,很听话,也……很擅长假装自己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