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怀瑾一路将昭黎扛回屋内,当即便掩了窗子,将屋内的热意与外头的风雪隔开。
“还气吗?”
昭黎摇头,却没说话。
时怀瑾脱下厚重的披风,自顾自斟茶,袅袅茶香扑鼻而来。
屋内的陈列同上次来时一般无二,只是入了冬后,添了几样取暖的物件。左墙根上生着暖炉,里头的火烧得正旺。本来跟着伺候的丫头小子见姑爷来了,也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夫妻二人。
炉火噼里啪啦地作响,昭黎自外头回来,当即觉得身上发冷,挪着凳子靠近火炉,伸出手烤火。艳红的火舌不断吞吐着,一寸寸地将昭黎的双手铺满暖意。
而后昭黎又凑得更近了些,呼出口气来,不曾想不觉酸了鼻子,眼眶发涩。她抬手用一根手指轻压在鼻翼上方一侧,似乎这样就能让眼泪被火舌烤干。
“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是不是前面许多时日都对你不够上心,才会致使你多疑多虑?又或者是不是当时我若多说一句话,你就能打消疑虑?”时怀瑾轻抿一口茶,“可后来又想,其实是央央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这话说了一半停下了,昭黎将手从火炉侧移开,又在一旁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着,没搭话。低哞垂帘,发丝半掩着,只能听见她细微的呼吸声,出奇的平稳。
时怀瑾轻笑:“我又何尝不是,央央提及的望津,哪怕如今连此人到底在哪都不知晓,但不影响当时让我醋了个彻底,明明,事情说开了,一切都好了。”
“可是你没有先开口。”
昭黎冷言冷语的,惹得时怀瑾自嘲般言语:“是啊,我没有先开口,那个时候隔阂就已经产生了。我们都没有提及,就像种子越长越大,直到破土而出。”他抬眸望向她侧着的面庞,“我竟忘了沈昭阳同我说过,家妹性烈,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如今,也算是见识到了。”
昭黎:“你明知如此,为何不早点想起?”
时怀瑾急于辩解:“想起时已经到了边关了,再怎么样,我也只能等回来的时候再说,其实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
闻言,昭黎只觉心口咯噔一下,没由来地一阵刺痛,但是微乎其微,张了张嘴,到底没将心中疑问一股脑说出来。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秀眉微蹙,默了默,声如蚊呐:“做好了什么准备?”
“跟央央和离的准备。”
听他这么轻飘飘一句,昭黎气不打一处来。
和离?他还想和离?且不说如今这样的社会对女儿家的压迫,和离了昭黎的名声受损不说,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问题是这才是什么矛盾,竟然想到要和离?时怀瑾疯了吧?
见眼前人面色发黑,眉头紧蹙,时怀瑾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昭黎几乎是脱口而出:“和离?时怀瑾你是不是疯了?发生这么小的事情就要跟我和离,那日后若有天大的误会,那岂不是得以死相逼?”
她的声音因为生气而变得不稳,连呼吸也在微微颤抖,美眸圆睁,写满了不可置信,这种话怎么能轻易说出口?偏生他还没了下文,就等着她再接着追问。
昭黎强压住火气,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沉声问道:“若我真要跟你和离,你准备怎么做?一走了之?还是先发制人?”
时怀瑾摇头,“都不会。”
“那你会如何?”
“求你。”
短短两个字,在昭黎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求你”,他这样说。
女孩愣住了,这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见,耳侧所有的声音都像被隔离开了一般。
许久未曾缓过神来。
“求我……”昭黎怎样也想不到他会这样说,低声呢喃着重复了他的话,张了张唇,终归还是没说出口。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时怀瑾接着道:“对,求你,求你回来。”
他平日里也就呈呈口舌之快,若昭黎铁了心要同他分开,除了求她,他别无他法。
“可我如果不愿意回来呢?”
时怀瑾喉头一瞬的干涩,唇角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等你回来,或者,你想怎样都好,但唯独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