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濡的手小,右手小拇指比寻常人短了一截,这事世人皆知,时常偷偷拿它取笑。
“娘娘要把宋阿濡的话公之于众吗?可里头……”
阿充急得又挤出几滴眼泪,口供里头提到的可不止是褚绍一人啊。
柏姜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小声些,阿湲听到那些话当即又抄录了一份,把小六摘了出去,两份口供,一份哀家贴身放着,另一份放在廷尉寺里。”
这是背水一战,不管褚绍想用什么办法称帝,他都先得证明自己是建元帝的儿子。
“哦……那娘娘怎么不自己留着呢?事成了可是大功一件,现在却平白让给卢家人了。”
阿充不急了,小手扶住柏姜的胳膊,嘟嘟囔囔地抱怨。
“有些事,卢家人能办,哀家却不能办。”
往前她急于出头,已经太过扎眼了,胡汉两族都对外戚敏感的紧,她这个出来兴风作浪的太后一旦扳倒了褚绍,下一个死的就得是她自己。
卢毓林是廷尉卿,宋阿濡及其党徒的审理都经他一手操办,且他又是卢家未来的掌家人,无论如何都由他来办最好。
柏姜扶着阿充的手出现在百官面前时,空中浓云翻滚,晦暗不明,阴风阵阵,扑来浓烈的高良姜与花椒香气。
卢毓林身在百官之中,遥遥抬起头冲她微微颔首,柏姜扫开眼,看见褚绍正在一旁沉沉地盯着她。
她终于没有下旨,柏姜撇开眼,无悲无喜地跪坐在一旁。
抬首望去,贺兰钰的梓棺正停在大殿中央,外头高台上架着由沉香木层层累叠起的柴塔,塔前巫师阖着眼,口中念念有词,两边预报鼓吹共百人,哀乐震天,和着下头百官一片恸哭之声。
巫师骤然跃起,淋了桐油的柴塔上随之冒出大火,有宫人从大殿中列队而来,将贺兰钰生前所用衣冠几具投入熊熊大火中。
柏姜初时心中无波无澜,只是缄默地看着那些眼熟的衣料在火焰里扑散,稍顷便化为灰烬,直到有宫人抬出了那把琴。
烈焰一旦遇上上好的木料,燃烧地愈加凶猛,火光冲天,照得天地通红一片。
柏姜想起那琴最后的绝响,不由得戚戚然落下泪来。
乐声止,褚绍一身缟衣,在众目睽睽下登上高台。
柏姜收起心中悲戚,挺直了背。
“真假遗诏之事,昨日已见分晓,本王特择今日于先帝灵柩前布告百官。”
身后卢毓林高声叫到:“臣……”
褚绍不加理会,悍声道:
“先帝临终前亲笔遗诏,着皇六弟祎,聪慧仁孝,素彰厚德,着继位于柩前,继先皇之遗志。”
!
褚绍话音不停:“摄政王褚绍,朕素所亲信、忠诚勤勉,今命其为辅政大臣,即日起行监国理政之职,以安社稷。昭告天下,咸使听闻!”
天诏一般,他话音刚落,便有“轰隆”一声爆雷,一道白光劈过阴沉的天空,直直击在庆阳宫大殿屋顶上。
卢毓林义正辞严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褚绍堵在了喉咙口,他瞪大了双眼,看向最前头的柏姜。
柏姜更是震惊不已,瞳孔骤然放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前头面色肃然的褚绍。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