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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魔道六宗凌双璎珞（第2页）

苏挽郑重跪拜：“谨遵所托。”

当晚，启音灯再度亮起，比以往更加柔和，如同月光洒落人间。贝壳笛子重新挂在檐下，随风轻晃，发出清越之声。洞窟中的三百又三枚贝壳齐齐泛光，仿佛在欢迎一位新成员的到来。

然而，北方的乌云并未散去。

七座倒转的真誓碑虚影依旧悬浮于北海之上，幽蓝冷光日夜不息。更令人不安的是，近日各地陆续出现一种奇特现象：某些刚刚恢复姓名的人，在深夜梦中竟会集体吟唱一首陌生的歌谣。旋律优美，歌词却令人毛骨悚然：

>“万口同声，天下归心；

>一名称主，万灵俯首；

>忘我之名，即得永生。”

这首歌没有署名，不在任何古籍记载之中，却能在听过一次后深深植入记忆，挥之不去。几名忆述师尝试录下曲调进行分析，却发现音符本身带有轻微的精神诱导效应，长期聆听者会出现情感钝化、自我认知模糊等症状。

更有甚者，西洲城外一座新建的“共语塔”悄然动工。官方宣称那是为了促进各地文化交流，统一发音标准。但其建筑结构竟与三百年前的律卫签契台惊人相似??圆形基座、中央高台、四周环列铜铃，唯一不同的是，塔顶悬挂的不再是铁链，而是一面巨大的共鸣镜，据说能“净化杂音，提炼纯言”。

老者得知此事后，连夜召集五地忆述师代表召开密议。

会议地点设在黑潮海峡回声塔最底层，那里存放着从海底提取的所有记忆碎片中最危险的部分??那些因过度压抑而扭曲成怨念的声音。墙壁由吸音黑岩砌成，连心跳声都会被吞噬。

“这不是进步。”老者站在圆桌中央，声音低沉却清晰，“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收编。他们不再强迫我们沉默，而是让我们‘自愿’地说同一句话，唱同一首歌，信同一个故事。”

苏挽坐在左侧首位，手中握着一份调查报告：“共语塔已在全国设立十七处分塔，预计三年内覆盖所有城镇。每座塔都将接入‘统音网络’，实现言语同步监测与引导。”

“监测？”一名东岛忆述师冷笑，“说得真好听！当年他们用烙印封喉，现在改用‘语音矫正仪’让人自动修正‘不合规范’的表达！我亲眼看见一个孩子因为说了句‘我爷爷讨厌律卫’，就被送去‘语言调适中心’关了三天！”

众人哗然。

老者闭目，缓缓道：“最可怕的不是控制，而是让人们相信这种控制是必要的。他们会说：‘你看，曾经人人失语，现在人人都能说话，所以我们必须维护这来之不易的秩序。’然后，一点点，把‘自由发言’变成‘合规发言’。”

桌角一位年轻忆述师低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继续对抗吗？可现在百姓已经拥有了名字，大多数人只想安稳过日子……谁还会在乎这些看不见的威胁？”

室内陷入沉默。

良久，老者睁开眼，从怀中取出《名册?初卷》，轻轻放在桌上。

书页自动翻动，停在最新一页。原本只记录事件的正文下方，竟多出一行细小附注，字迹稚嫩，像是孩童所写：

>“妈妈说，只要我还记得她说的故事，她就不会真正死去。”

老者指着这句话：“答案就在这里。真正的抵抗，不是建立新的权威，而是让每一个普通人，都能安全地讲述自己的故事??无论它多么微小、多么不合时宜、多么不‘正能量’。”

他环视众人：“从今日起，我们要做三件事。第一，在各地设立‘私语亭’，不联网、不留档、不受监管，任何人都可进去说出心底最真实的话，说完即焚，只求心灵释放。第二，重启‘盲录计划’，训练一批无法读写的忆述者，他们只凭听觉记忆传承故事，确保即使文字系统被篡改，真相仍有口耳相传的路径。第三……”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

“我们要让林晚舟，在十岁之前，学会一百个不同方言版本的《安魂谣》。不是为了表演，而是为了让这首歌，永远无法被‘标准化’。”

会议结束后的第七个夜晚，老者独自登上青鳞崖最高处。

月光如练，照在言脊柱上，启音灯静静燃烧。他仰望星空，忽然察觉异样??原本横贯天际的银河影像竟再次浮现，比上次更加清晰。而在那星光汇聚之处，八个大字缓缓旋转，最终定格为新的箴言：

>**“众声喧哗处，方有真寂静。”**

他笑了。

他知道，这是续誓之种的回应，也是舟某留下的最后一道启示。

真正的自由，从来不是所有人都说一样的话，而是即使万籁俱鸣，也能听见那一声微弱却坚定的“不”。

风起了。

贝壳笛子轻轻摇晃，发出悠远的呜咽。

而在遥远的北海冰层之下，那颗旧神之心，这一次，不再是颤动。

它是，轻轻地，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