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渐弱,声音归于平静。
那块蓝晶静静躺在原地,已变得透明如冰,表面文字消失不见,仿佛完成了使命。
“她走了。”聆生轻声说,“最后一次心跳,传达到了。”
李婉抹去眼角的泪,打开终端查看全球数据。共感指数突破9。5,创下历史新高。更令人震惊的是,世界各地的精神疾病发病率集体下降,自杀率骤降七成,家庭暴力报警数减少近半。医院的情绪疏导科排起了长队,不是因为痛苦更多,而是因为人们终于敢说出痛苦。
联合国宣布将每年五月十七日定为“共感日”,全球停战二十四小时,所有国家同步举行“倾听仪式”:家人相拥,朋友握手,陌生人互道一声“谢谢你活着”。
而在民间,新的习俗悄然兴起。人们开始在家中设置“静语角”,每天留出十分钟,不说一句话,只为倾听彼此的呼吸。学校里,孩子们轮流讲述“我最害怕的事”,老师不再评判对错,只说一句:“我在这里,我听着。”
岩?也在这一天学会了写信。
她不会写字,就让李婉教她画符号:一颗心,一朵花,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她在纸上画了一个大人牵着小孩的手,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拼音:“mamabiezoule。”
那天晚上,她抱着布娃娃入睡时,胸前的蓝晶忽然亮了一下。梦中,她看见母亲站在一片金色的麦田里,朝她微笑。她跑过去,扑进那个久违的怀抱,闻到了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
“妈妈……”她喃喃,“我好想你。”
女人抚摸她的头发,声音轻得像风:“宝贝,我不是走了,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你。”
醒来时,枕头上湿了一片,但她笑了。
几天后,又有一位访客来到树园。
是个年轻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他站在铜铃塔下,久久未动,直到阿岩主动走过去。
“我是……岩?的舅舅。”他说,声音沙哑。
阿岩一怔。岩?的亲戚?之前不是都说断绝关系了吗?
男人看出了他的怀疑,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户口本复印件,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与岩?母亲并列在“兄弟姐妹”一栏。
“我姐姐走的时候,我在外地打工,赶回来时她已经火化了。”他低头,手指紧紧攥着边缘,“后来听说侄女被人贩子拐走,我疯了一样去找,跑了十几个省,整整找了三年……可找到时,她已经不会说话了。”
他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我知道我没尽到责任。我不配做舅舅。但我昨晚做了个梦,姐姐站在我床前,指着这条路说:‘去吧,她需要亲人。’”
阿岩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没多言,转身唤来岩?。
小姑娘从木屋里走出来,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激动,只是静静地看了很久。
然后,她慢慢走上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那一瞬,蓝晶再次亮起,光流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蔓延。男人浑身一震,双膝不由自主跪下,嘴里开始喃喃说着陌生的语言??是缅语,夹杂着几句汉语方言,语调悲怆,像是某个雨夜里的乞求。
李婉立刻记录:“跨代记忆激活!他在接收姐姐临终前的意识残留!”
等光散去,男人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肩膀剧烈颤抖。
“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孩子……”他一遍遍重复,“我不该让她一个人扛,不该让你小小年纪就受那么多苦……”
岩?没有松手,反而踮起脚,轻轻抱住他的脖子。
“舅舅,”她第一次开口叫这个称呼,“小鸟飞出来了,你也让它出来吧。”
男人浑身一僵,随即抱紧她,哭得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
那一幕,被路过的志愿者拍了下来,传上网后瞬间爆红。评论区清一色写着:“我也想找个能让我哭出来的人。”“原来亲情不是血缘,是愿意为你流泪的勇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树园越来越热闹。
新来的觉醒儿童陆续被送来,有的会突然唱起百年前的民谣,有的能在梦中预知他人情绪波动。他们不再被视为“异类”,而是被称为“心语者”。政府虽未正式承认,但各地教育局悄悄试点“共感课堂”,让普通孩子与心语者同班学习倾听与表达。
策勒也带着扎芒回来了。那位缅甸僧人虽仍无法自主行动,但在众人轮番守护下,已成为全球共情运动的精神象征。他在佛塔中的影像被制成纪录片,在联合国放映时,全场起立鼓掌十分钟。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仍在涌动。
某天夜里,阿岩接到匿名来电,信号断续,只传来一句话:“他们在找‘钥匙’。”
他追问是谁,对方却只留下一段模糊的背景音??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夹杂着低频嗡鸣,频率竟与QH-07部分重合。
他立刻通知李婉彻查通讯来源,却发现信号来自北极圈内一处废弃气象站,坐标恰好位于西伯利亚冻土带的晶核节点之一。更诡异的是,该区域近期出现了异常热浪,导致永久冻土加速融化,暴露出大片未知金属结构。
“有人在挖掘。”聆生盯着卫星图像,眉头紧锁,“而且不是为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