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海停在殿外,里面飘来若有若无的歌声。大门被从里面推开,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纵使他早已不是个孩子,可面对他母后时他总会显得弱小。
“母后……”
她堪称绝色的脸上透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美感:“皇儿今天的课业做完了吗?”
“……是。”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我想见父王。”
说罢,他看向殿内,只能瞥见那隐隐约约落在屏风上的身影。
“他很忙。”
她走近一步,两指捏住他的脸颊抬起他的头,审判的目光让慕倾海瑟缩一下:“你是要当王的人,不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是。”慕倾海下意识挺起胸膛,迎上她的视线搜寻着她脸上满意的回应。
然而什么都没有,她的脸上仍是一贯的无悲无喜,好似未能有东西触动她的心,哪怕是她的孩子。
“明白就好,去修炼吧。”
慕倾海僵硬地转身离开,这时他听到她平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和你父王都对你有很高的期待,不要让我们失望。”
他的脚步一顿,门重新关上后,慕倾海不由加快步伐离开。
这时殿内又响起如梦似幻的歌声,它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不知为何,让他生出一丝诡异的违和,可他不敢细想。
*
黑暗无声地吞噬黎澹月的感知,当视线变得清晰时,他正站在熟悉的村口,四周的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剑,暗红的血液顺着剑尖滑落,一滴一滴砸在泥地里。
村民们惊恐的惨叫在他耳边回荡,直到那模糊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才彻底归于死寂。
他下意识后退,脊背撞上两个冰冷的存在。他们就像两条扭曲的影子一左一右贴了上来,一个亲昵地揽住他的肩膀,声音没有温度:“就是这样,记住这股力量带来的感觉。杀戮才是你的天性。”
“不……”黎澹月想要反驳。
另一个猛推了他一把:“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你的?”
那些回忆不受控制地强行地涌入他的大脑,黎澹月捂着脑袋头疼欲裂,他踉跄着往前,一步一步又一步,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
他脚踩血水越过满地的尸体,有人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裤脚:
“我们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
利器干脆地没入肉身截断那人所有的哀求,刚刚还鲜活的生命此刻却像一块破布般瘫倒在血泊里。
黎澹月错愕地看向他自己的手:“不、不对,我……怎么会……”
这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撕破混沌,狠狠刺入他耳膜:“你这个孽障!灾星!早知今日,我就应该在你出生之时把你闷死在被褥里!”
黎澹月茫然地抬起头,剑尖所指是他父亲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和他母亲那双写满惊恐的眼睛。
恨意与理□□织,他悬在半空中的手不停颤抖,连那把他握着的剑也在剧烈震颤。
「记住,握剑是为了保护该保护的人、杀该杀的人,绝对不能把剑对准手无缚鸡之力者。」
利剑堪堪停在一寸之外,黎澹月额上青筋暴起,两种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地撕扯,几乎要将他撕成两半。他用尽全部意志,想要控制住那只握剑的手。
“何必那么痛苦,像以前一样……”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黎澹月一愣,是谁?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覆盖在他紧握着剑柄的手上,带着一种绝对、不容抗拒的力量往前一送:
“噗——”
温热的血液喷溅在黎澹月的脸上,带着铁锈味的腥气让他胃里一阵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