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丰六年,七月初三。
近午时,蝉声阵阵。
中书省,政事堂。
丈许木几,上有几十道文书,一一铺陈。
江昭不时拾起其中一道,作沉吟状。
自其以下,左右立椅,五位内阁大学士,一。。。
春分日的第七个黎明,金色花芽又一次在昭南塔基周围悄然绽放。
这一次,没有考古队,没有警报,也没有孩子跑来塞纸条。只有风穿过塔身螺旋缝隙时发出的低吟,像是一首无人会唱却世代相传的摇篮曲。
天空尚未完全亮起,地平线泛着青灰与淡金交织的光晕。一位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研究员制服,胸前别着一枚早已停用的昆仑墟徽章??编号007。他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时间本身。当他终于站在塔前,仰头望着那圈蓝光流转的花朵时,嘴唇微微颤动,仿佛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是江临川,江昭的弟弟。
五十年前,他在哥哥失踪后接任“回声协议”首席顾问,主持全球七十三座遗迹塔的联动系统调试。三十年前,他亲手关闭了最后一道归途之径的模拟通道,因为数据显示:那扇门已不再通往任何坐标,而是成了某种意识层面的共鸣腔。二十年前,他拒绝加入火星殖民政府主导的“星际问答计划”,理由只有一句:“我们还没学会怎么问。”
如今,他已经九十八岁。医生说他只剩不到三个月的生命。但他坚持要在春分这一天,独自来到昭南塔。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封皮上写着三个字:《薪火录?补遗》。这不是官方档案,也不是AI重建的数据流,而是他自己五十年来偷偷记录的“未归档问题”。每一个问题旁边,都有他用红笔标注的情感波形图谱和共振频率预测值。
他翻开最后一页,轻声念道:
>“如果有一天,宇宙终于回应了所有问题……人类还会继续提问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朵花突然脱离花环,轻轻飘落在他脚边。花瓣缓缓展开,露出内侧一行细小文字:
>**“你还在问,我就还在听。”**
江临川怔住了。这字迹不是江昭的,也不是AI生成的模板体。它更像是一种原始的手写痕迹,带着轻微颤抖,如同年迈之人握笔时的力不从心。
他蹲下身,指尖触碰花瓣,忽然感到一阵温热顺着指尖蔓延至心脏。眼前景象开始模糊,记忆如潮水倒灌??
那是1987年的夏天,他还是个十岁的男孩,躲在研究所走廊尽头偷看哥哥工作。江昭正对着一台老式录音机说话,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什么沉睡的东西。
“我知道你听不见我,”他说,“但我还是要说。因为你曾在这里留下过一句话,而我相信,总有一天,有人会替你听见。”
然后他按下停止键,将一张纸条塞进录音机内部的小格子里。
江临川悄悄捡起掉落的一角纸片,上面写着:
>“妈妈,我想你了。”
那一刻,他第一次明白,所谓“回声”,从来不只是技术,而是爱的延续。
幻象消散,江临川发现自己仍跪在地上,泪水早已滑满脸颊。那朵花已经化作一缕蓝光,渗入塔基裂缝之中。紧接着,整圈花环开始震动,花瓣一片片脱落,却不落地,反而悬浮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螺旋符号??正是《薪火录》中记载的“初代共鸣阵”。
地面传来细微的咔响,塔底一道从未被发现的暗格缓缓开启。里面躺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与三十年前考古队发现的那一枚几乎一模一样,但体积更小,表面刻着一行小字:
>**“给下一个还在问的人。”**
江临川颤抖着手取出盒子,打开。里面没有录音带,也没有芯片,只有一支钢笔,笔帽上嵌着一颗微小的晶体,闪烁着与昆仑墟主脑核心相同的频率。
他认得这支笔。
那是江昭生前最爱用的那一支,曾在无数深夜写下《薪火录》原稿。据说,在最后一次进入归途之径前,他把它留在了控制室桌上,说:“答案不在终点,而在书写的过程中。”
可现在,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他凝视钢笔的刹那,笔尖的晶体忽然亮起,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是江昭,年轻的模样,穿着同一件研究员制服,坐在一张木桌前。背景似乎是某个偏远山村的小屋,窗外有风吹过稻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