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金宁市这座繁华美丽的城市来说,老城区像一块溃烂的疤痕,连风穿街过巷都刻意绕道。
本世纪初,外企工厂的铁皮厂房在附近如癌细胞般疯长,排污管吐出浑浊的污水,曾经清澈的支流浮起彩色的油花。
高高耸起的烟囱让天空飘荡着一层雾朦朦的灰色烟雾,那些气体总是恶臭刺鼻。
萧桐的家就蜷缩在这片城市的夹缝里,就像他们这些生活在城市边缘里的人一样,没有人在意。
支流很浅,但也架了一座桥,桥对面是一片低矮的城中村,便宜的租金让这片城中村成为了那些外来务工者汇聚的地方。
深夜间总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方言咒骂,混着麻将牌撞击桌面的脆响。
萧桐是在被偷了第三次早饭后,注意到那个女孩的。
应该说,一开始她并没有察觉到那是一个女孩。
七八岁的年纪,还没有发育,体征并不明显。
穿着并不合身的宽大衣裳,脑袋更是剃成了寸板,短短的发茬像地里的黄草一样冒出来。
“喂!那是我的面包!”
萧桐家里绝对算是小区里最穷的一挂,她爹酗酒又家暴,导致小孩没出生几个月亲妈就跑了。
男人在外面到处说她妈偷情跟贼汉子跑的,决口不提自己打媳妇儿的事。
后来萧桐上了学,在全班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她的早饭是小卖部里五毛一个的面包,有时候还需要精打细算,因为男人给的零钱有时候并不够买足一周的早饭。
她一般会把面包塞在书包里,然后去洗漱。书包就放在窗边,等她洗漱回来时,刚好看见了窗外一只飞速缩走的手。
她在后面喊,那女孩就叼着面包,像只小老鼠一样跑得飞快。
但萧桐比她高一些,身体也更强壮,她没两步就攥住了这个瘦小的孩子,意外的是对方回过头来,狠狠咬在了她的手腕上。
一瞬间就冒血珠了。
她痛呼一声,赶紧缩了手。
“给你给你,面包给你吃。一个面包而已,居然下死口!”
她放走了这个女孩,但同时也记住了她的脸,恨恨地捂着流血的手腕,想着早晚有一天报复回来。
这片区域的孩子们都彼此熟悉,所以萧桐只是在学校里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那女孩的身份。
女孩叫做季念,和父母一起住在对面的城中村。严格来说那并不是她的父母,只是收养她的人家。
一对夫妻来金宁市务工,生下了一个女孩,若他们还想要一个儿子,就不得不缴纳高额罚金。
打工结束后,他们离开了,离开时带走了锅碗瓢盆,但唯独没有带走在金宁市生活过的痕迹——季念也是他们的痕迹之一。
她被托付给了城中村一户开小卖部的人家。
开始,那对夫妻还打过电话,也打点钱来,后来连电话也不打了。
收养她的人家嫌弃家里面多出一张吃饭的嘴,几乎从不给她吃喝,至于学校?
吃饭的钱都没有,还想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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