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竹影让焦长老在原位坐着,起身紧跟着秦昭过去,抬头看了眼皇帝,却发现皇帝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俩,片刻后又转过头去,重新看向舞台。
“什么?”秦昭低声喃喃着什么,但是晋竹影没听清,大声追问了一句。
“他不是五哥,是假扮的。”秦昭愣怔道,突然一个念头穿过脑海——五皇子对她讲过,接下来会出事,要她坐壁上观。
什么事,什么时候?
秦昭回头看着因为喝多了有些脸色发白拄着下巴傻笑的三皇子,和完全融入万民摄魂的七皇子,再看向围绕着宁安湖的几千个官员及家眷,心底仿佛受到一记重锤。
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所有人都手无寸铁、被人摄去心魄又大喇喇面对着湖中心更诡异更容易出事?
秦昭心底慌乱,但又用另一个证据说服自己:皇帝很明显是清醒的,易秋白此时又悠闲地呷了一口茶,与一脸迷醉的蒋总管形成鲜明对比,他们二人过于老神在在,让人想误会都不行。
以皇帝对朝局的掌控程度,他会不为任何事都做好万全准备吗?又有那么多外国使臣在场,布防工作更是要加重。况且一进门所有人都被仔仔细细搜身,每个人坐在每个区域有严格的管理,除了这些会场的组织者外,不会有人有闹事的能力。
五皇子肯定是人假扮的,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易容技术,竟然身形姿态都与五皇子很像。但他一来喝了酒却面无红晕,拿起酒杯时又与五皇子习惯有略微的差异,不怪秦昭要多加注意……
秦昭正琢磨事,突然间听得周围一阵惊呼夹杂着惨叫,还以为果然出了什么乱子,却没料到二人对峙间第一个曲目已经结束了,此时整个永泰园上空金光笼罩,突然从天空中蔓延而来的灼热像浪一般袭来,扑到每个人的面门上,好似空中爆炸开来的火舌要将整座宁安湖吞没。
二人眼睛被晃得一瞬间看不清东西,再定睛时,只见有九个太阳挂在空中,宁安湖的湖水赫然变成龟裂土地,饿殍遍地,白骨千里,而那空中每个太阳上都有一只金乌朝着地面狰狞狂啸。
秦昭看向湖中心的戏台,有琴师在演奏音乐,湖边的水晶碑向空中映射着红光。在除却秦昭几人,余下所有人都面色惊慌之时,皇帝和易秋白面色如常。
变故只在转瞬之间,听得空中幽幽传来声响:“请欣赏第二个曲目,后羿射日。”
“我怕五哥要趁机闹事,要赶快找到他才是。”秦昭凑近晋竹影说道。
紧接着二人从天字甲区穿过,来到稍远离观众区背影处的一座水晶碑旁,有个匠人正低头忙活。二人无声靠近突然发难,秦昭以手为刃,抵在那匠人后腰之上:“你主子是谁?”
这人被秦昭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是一张朴实沧桑的脸。只一慌神没看顾到水晶碑下的机关,光柱赫然打偏了一道,天空中少了一个太阳,给他唬得立刻回身拨弄,第九只金乌再次出现在天上。
“俺是戏班子的,主子是戏班的班主。”这人手不敢离开机关,边摆弄着边不时回头看向秦昭答话。
“什么戏班子这么诡异,还需要迷药配合?”
“俺是北狄的,到中原讨生活……”
这人还没等说完被秦昭不耐打断:“我问你们戏班为什么弄得妖里妖气,在皇帝大寿之日做此古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人闻言神色突然自豪起来,稍稍挺起胸膛,手上不停摆弄机关,天空景色不停变换:“你可别冤枉好人!俺们班主说了,这戏叫琉璃梦,是陈大师设计的,皇帝听说俺们戏班能做琉璃梦,特意把俺们叫进京来,就为了这最关键的一天。皇帝寿……寿诞,要在各国使臣和京城所有大官面前长脸!”
“那迷药是怎么回事?”
“什么迷药?俺不知道,”这人低头看着秦昭抵在自己腰间的横掌,无奈道,“贵人,您觉得俺们这节目不好吗,您快回座位上看戏吧,别耽误俺干活了。”
这人朴实得很,又对秦昭的冒犯很是不耐,秦昭疑窦减少几分。说话间,秦昭突然感觉到空中的热浪不似先前般灼热,抬头一望,只见一人凭空出现在天空之中,踩在祥云之上。只见这人赤裸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批发在肩头,身上涂满了远古图腾般的花纹——是后羿,他双手正张弓射箭,这片刻已然射落了两个太阳。太阳落在龟裂的地面上,而后消失不见。
入了迷的观众们纷纷叫好,却引得后羿的注意。只见他目光从太阳们那里收回,低头看向天字甲区的座位席,紧盯着皇子与尚书们。
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后羿搭弓瞄准三皇子,嘴角露出笑容。
一发冷箭向三皇子破云而来。